一次资金审计,牵出一起“盗用”农民“救命钱”窝案;
多个部门组成20人联合调查组迅速出击;
从案件查处到最终一网打尽历时10个月;
……
2014年,四川省苍溪县对全县新农合资金展开“拉网式”检查,查处了一批侵吞新农合资金违纪违法人员,其中有10人受到党纪政纪处分,19人被移送司法处理,目前已有8人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,追缴赃款210多万元。
令人唏嘘的是,原本应把好“金钱关”的苍溪县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管理中心(以下简称县合管中心),上至中心主任,下至普通报账员、审核员却深陷其中,系统内一个个“蛀虫”相继现出原形。
回顾这起案件,一些不法人员与医疗机构把新农合视为创收“捷径”,变相套取、贪污、挪用新农合资金,管理部门监管失职、负责人身陷其中,一系列违纪违法问题严重侵害了群众利益,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,引人深思。
现年39岁的县合管中心审核员杨芳,是这起违纪违法窝案中第一个浮出水面的,她的出现连带着黄晓燕、赵军、郑良、鲜自力等人先后落网,用办案人员的话讲:“真是拔出‘一个萝卜’带出‘一堆泥’。”
“一套发票报两次账”,这是县合管中心审核员杨芳与黄晓燕违法的鲜明特点。
二人的境况原本是值得同情的,年岁适中,工作安定,收入平稳,却突遭横祸,一人患重病,一人遇车祸。正是这样的遭遇,让二人滋生了“用钱弥补伤痛”的想法。2012年10月,杨芳与黄晓燕分别因患病、受伤在县医保局报销医药费后,又借职务之便用住院资料和发票的复印件在新农合分别报销费用3.39万元、0.93万元据为己有。同一时间段,在不同的医疗保险机构进行二次报账,在杨芳与黄晓燕看来,她们似乎“情有可原”。直至最后面对办案人员,杨芳才幡然悔悟:“我有病,不只是身上的病,还有心上的‘病’。”
原本不属于新型农村合作医疗报销对象,却心安理得伸手“盗取”农民的“救命钱”,犯案成双。
杨芳与黄晓燕的“二次报账”暴露出的新农合资金监管漏洞引起了办案人员的注意。随即对县合管中心账目审查发现端倪,报账员赵军进入视野。赵军于2012年5月挪用公款6.9万元帮其子购买小轿车。有了车,赵军的心里也有了疙瘩,睡觉不踏实、工作不在状态,时时担心事发。他深知挪用公款接近7万元一旦被查处,后果是自己难以承受的,辗转反侧下,2013年8月,赵军归还挪用的公款,钱还了,总算松了一口气。
赵军一直盘算着:自己揣着卡,用钱没人会知道,即使查到也已经还了,没啥问题,哪曾想办案人员还是摸到了他。
“违纪事实只要存在,就难逃法纪的制裁”,如今回想起来,赵军懊悔不已:“自己算了一笔糊涂账。”
普通干部职工难挡金钱诱惑,领导干部竟也随波逐流,或弄虚作假、中饱私囊,或不管不问、听之任之,县合管中心原党支部书记郑良、原主任鲜自力便是其中的典型。
2011年11月至2012年11月,郑良先后两次以他人虚假的住院资料和发票“盗钱”成功,可谓“得心应手”。
郑良案发也颇具戏剧性。2014年3月12日,县新农合专案组召开警示大会,要求违纪违法人员主动交代问题。3月21日,郑良心理防线崩溃,主动找到办案人员讲清了套取新农合资金3.4万元的事实,一并全额退还。问题交代完的那一刻,他首先想的是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,用他自个的话说:“整整10天如坐针毡,真是应了那句老话‘手莫伸、伸手必被捉’。”
另一个“被盯上”的是县合管中心原主任鲜自力,与郑良“曝光”的原因不同,鲜自力则是倒在了“在其位不谋其政”上。
作为直接责任人,2009年至2013年,县合管中心先后挪用财政专项资金45.8万元,骗取就业专项资金10.45万元,责任重大;
作为主要领导,2011年至2013年,对单位干部职工疏于管理,致使4名干部违纪,对新型农村合作医疗资金监管不力,导致数人骗保,造成重大损失,难辞其咎。
“不作为”带来的教训惨痛,鲜自力奋斗数十年走到如今的位置,一夕梦碎。
基层新农合管理部门工作人员利用审核、监管漏洞,通过多种方式套取资金手法如出一辙。苍溪县查处的这起系统内窝案串案,尽管已经过去一年多,带来的影响依然难以消除。全程参与查办案件的苍溪县纪委常委罗荣介绍,新农合资金系列案呈现的一些特点值得重视:
案发地县合管中心内部管理混乱。最明显的问题出在数据信息系统上,因管理过度授权,操作人员混乱,随意录入和修改信息等问题时有发生。以2013年为例,1至9月数据信息系统管理、操作人员多达74人,其中3月至11月就有61位操作人员录入、修改8008条参合信息。信息不准确直接造成报账不规范、监管有难度。
对乡镇和医疗机构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管理员(简称合管员)监管不力。石马镇合管员白太新、龙洞乡合管员陈全等人,通过购买虚假住院资料、发票或伪造住院资料、发票的方式分别骗取新农合资金58万多元、27万多元。从这些案例不难看出,定点医疗机构及人员同样处于监管缺位状态。除了对医疗机构住院资料、发票审核不严,致使虚假资料发票、复印资料发票报账骗取医保资金现象突出;还对定点医疗机构合管员管理不严,未明确双方权、责、利关系,引发合管员骗保贪污、报关系账、人情账等问题。
新农合报销审核机制存在漏洞。苍溪县审计局纪检组长姚燕指出:“县合管中心审核员、报账员大多只是从报销新农合补偿基金材料上进行简单程序审核,发现问题并不容易;有的甚至与医疗机构、社会人士里应外合相互勾结恣意骗取。”
此外,部分管理人员的政治素质低下、纪律意识淡漠。县纪委在县合管中心召开了专题民主生活会,新上任的县合管中心主任罗尧年坦言:“窝案暴露出单位领导缺乏责任感,干部职工政治素养不高,甚至个别充当‘硕鼠’将新农合资金当做养肥自己的‘粮仓’,需要我们反思警醒。”(李丹)
以案为鉴方能管好“救命钱”
本是惠民之举,却成为一些人中饱私囊的工具,不能不令人扼腕叹息。如何防范此类案件的发生成为亟待研究解决的问题。
“未能紧绷廉洁自律这根弦,坚守道德底线,严守法纪红线”,合管中心5人违纪的共性表明了教育与预防的重要性。由此再次警醒案发地要以会前说纪讲法、旁听庭审现场、到监狱看现身说法、制作典型案件警示片等方式加强教育,开展对照检查、批评与自我批评,坚定理想信念,增强法纪意识、宗旨意识、廉洁意识,做到有所为,有所畏。
其次,防范新农合资金被套取关键在于形成一整套无缝衔接的监管机制,包括在案发地召开民主生活会、开出廉政回访单,剖析案件根源、提出整改方案;加大报销人员材料抽查力度,邀请人大代表、参合群众、村组干部等社会力量参与监督,定期开展评议、及时反映问题;充分发挥电视网络、村务公开栏、医疗机构举报电话等信访举报渠道作用,公开公示新农合补偿人员信息,接受大众监督。
调查发现,当务之急是要加快新农合信息平台建设,逐步完善监管。新农合管理中心应依托综合信息管理平台,对定点医院医疗行为以及药品使用、医疗费用等情况实行实时网上监控,核实各项报销的真实性,确保新农合资金的安全运行。
同时,针对新农合多方协作的运行模式,还必须强化医疗机构人员和新农合操作人员责任意识,查找风险点,制定风险防控措施,实行“一岗双责”、“一案双查”,严肃追究违纪违法人员的责任。
